— 唐 —

恶意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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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能预警,联系上下文分析。另外下章会开始解开诸多伏笔,建议从序章开始从头看,然后慢慢找疑点。

什么才是事实?

-

这个房间中现在仅仅只有三人。

你是谁?

我是谁?

他是谁?

正常人要如何辨别自己是谁,实际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每天早晨睁开眼站在镜子前都能够强调一遍对于自己是谁的记忆。

样貌,性别,特征,人际关系以及等等与自己有关的情报会一口气涌入大脑。不用去寻找自己是谁,你会是谁一目了然。

当然,如果这个人存在记忆缺失或者身份缺失,周围也不存在认识他的人,那么这个人是谁,实际谁都无法帮他证明。

包括他本人。

“我是谁?好问题。”被询问是谁的那人挠着下巴,侧头想了一会儿才从喉咙中挤出答案。“简单来说就是……居无定所的野狗,这样说来比较恰当。”他的声音沙哑干涩,要人费劲心思才能听见他到底在说什么。

废弃船被流浪汉占领根据地也很正常。但是在这样恰当的时机突然出现,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流浪汉是我都要佩服的生物,几乎在任何地方都能生存。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太宰发出疑问。

超出预案的发展让在场的三人中某一个人物,脸上浮现出阴云,就连万全笑容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

“当然是为了钱。”流浪汉畏畏缩缩地抬起头,又飞快低下头去。因为不管谁都不能从那严密的防护下看到他的眼睛,所以只能感觉到流浪汉似乎打量了一下他们。照理来说,他们是会比旁人更加介意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人群,毕竟除去那块有可有无的“领地”,他们不再有其余可归之处。

可这个流浪汉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种局面。

“也就是你是受人之托。”中也接话,他心底强烈的违和感出现的更加剧烈。

“受人之托?准确来说也和受人之托没有区别。”

流浪汉思考了几秒钟,发出了像是对什么事物感到无奈的声音。沙哑干涩的嗓音浮在空气中,感觉某种物质从他的身上缓缓分离,有名为人格的漂浮物在空气中闪烁。

“少装神弄鬼,你——什么声音?”

说出这句话的中也却没有对流浪汉动手,试图这与本能挂钩,他察觉到了裂痕的存在。

“声音?啊,那是我用来解闷的收音机。”

流浪汉身上突然有沙沙的声音,中也看着他从好像什么都可以掏出来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收音机。“老家伙真是不好用。”流浪汉用手拍了拍,最后发现依旧冒出沙沙声。

说话间他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中也同样往那望了一眼,只能看见雨滴的尸体在玻璃上层层叠叠,毫无章法。

“冒昧一问,你们就是有双黑之称的搭档吗?”说来也奇怪,流浪汉虽然声音微弱干涩,但是能够把自己的每句话讲清楚。“一个人让我在这里等他们来的时候把信交给他们,说是要是有人出现的话就只可能是他们,然后他就把这条船买”他在自己的枕头下摸索片刻,拿出一封信随手递了过去。

中也扬眉,他今天的脾气似乎异常的好,直到现在也没有把流浪汉按在地上,用别的方式进行交流。这是他一贯的做法,暴力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但他能解决大多数问题。“信?为什么是信,什么信。”他追问道。

太宰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明明只用说一句“啊,没错”,或者用他高超的谈话技巧就能够巧妙带过的话题却卡在他的喉咙中间。

面面相觑的三人,谁都未发一言。流浪汉的问题像车钥匙插入锁孔后,车身猛然震动的那一刹那。

仿佛眼前的世界都被一分为二,原先看不见疑点开始钻入某一个人的视野之中。他清晰而敏锐的大脑中间突然变成了一团迷雾。

简直像突然被换了配件,天才落入凡人的世界。

某个人知道了,也清醒了,也记起来了——他到底是谁。

同时他现在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足以毁灭他的大问题。

太宰慢慢地伸出手,打算去接这封信。

“等等。”太宰正要去接的时候,中也示意太宰后退,然后他朝着流浪汉示意。“你来打开。”

流浪汉挠了挠头,依言打开了信封。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毒粉也没有机关,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信封。流浪汉代替他们将信的内容依依念出。

拜启:

今日是个不错的日子。

由于在下运笔时内心惶恐,若措辞有不对的地方,愿两位大人见谅。

久闻两位大名,两位是否是在寻找冠以堕天之名的赌博呢?在下作为观者不由心生佩服,在仅仅不到两天的功夫,便能够找到这里。

在下仅仅是想提供绵薄之力,也想再次看到过去的盛景,于是擅作主张,布下中也大人打伤同僚,留下辞职信的局面。

做完这一切后,我不由得开始思考,这就是‘正确’吗?

如此值得嘉奖的精神与意志我赋予他新的意义会是好的开端吗?

内心疑虑重重,终日惶恐不安。

但是请您放心,所用之言极为风雅,绝不会让您丢脸。而太宰大人,您在档案上也即将是一名死者,想来也不需要再多下功夫。失去人能够所凭依的存在,在此,为您惋惜。

前进吧,堕天便在轮盘之上。

致敬。

在流浪汉念完信后,面面相觑的三人中间,有一个人的额角滴下冷汗。

他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因为这本就是他安排的环节。让他的的存在被更多的人看在眼里,这样他才能够真的夺取自己的身份,占领他所拥有的一切。

明明发展的很好,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出了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进入这个环节的剧情,照理来说不应该才对。

因为,因为,因为他在那个时候,赌赢了啊。他成功了才对啊!

这只是偶然,这只是巧合,这只是……“啪嗒。”

船外打在玻璃上的雨声像是代替某个人回答逼近死亡的答案。中也正在朝流浪汉发出威吓。“喂,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给你这封信的那家伙是什么人?听好,如果你回答不知道或者不清楚这种暧昧的答案,我就拧下你的脑——”

流浪汉张嘴。

“就是他啊。”

中也原本以为这次总要费上一番功夫,比如将对面揍到吐血三升或者尽情殴打一番最后从铁骨铮铮的硬汉口中得到答案,没想到是,这样的简单。

这个房间只有三人,仅仅只有三人而已。流浪汉的答案当然也就近在眼前。

“你再说一次是谁?!”中也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

原谅他此刻奇怪的表情,实在是因为流浪汉口中吐出结论过于荒谬。

“你真麻烦啊?”流浪汉用一只手伸手从地上捞起水瓶,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他将另一只手臂像旗帜那样扬起,正面指向了前方。

“不就是他吗?”

流浪汉的手指笔直地指向此时面孔陷入阴影之中的人。

蓬乱的头发,身材细瘦,模样俊秀,身上是一件万年不变的沙色大衣。

他是武装侦探社中重要的社员,曾经是港口黑手党中史上最年轻的干部。

太宰……治。

双眼中映照着的不一定是真实,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就会是真相吗?一个人真正的本质究竟是由多少种物质构成的?

记忆吗?直觉吗?印象吗?到底你会是谁,你其实是谁的这一切本人真的知道吗?

至少现在,那个有着太宰样貌,性别,特征,人际关系的——“人”没有做任何辩解,也没有做任何事,因为他知道,这才是最没有用处的话语。

毕竟他是“太宰”,不可能不知道太宰会是什么想法。正因如此,他才知道,这时不管说什么都是没有用处的。

“你什么意思,喂太宰,你为什么……等等,太宰?”中也用手指撑住额头试图思考其中的变化。

不可言传的改变出现了。

泡沫似的思维开始占领中也的大脑,他的视野中,人像正在不断地变化。喝完水的流浪汉用破旧的大衣袖子擦嘴,满是胡茬的面孔中突然闪过一抹类似笑意的情绪。

“居然没有做任何解释吗?”流浪汉拿出一个有些可笑的兔子发卡,将自己的过长的刘海尽数夹在头顶。他慢条斯理地清清喉咙,从嘴中发出没有丝毫沙哑,可以说十分轻快的声音。

“不过也可以理解,你现在是太宰,所以才能比任何人都要接近我的思维。所以你才会知道此时你是个假货的事情无法遮拦。”

流浪汉站了起来,将袖子稍稍卷起——从大衣下露出的手臂上缠满了绷带。他随手扯掉了自己黏在面部的胡茬与人造皮肤。

仿佛是在将世间尘土从自己身上剥离。

“你的才能不在救助他人的方面,而在于骗人。天生的犯罪者即使将黑色的衣服脱下,换成温暖的颜色也不能改变他的本质。”

“这就是刻入骨血之中的本能呀,所以武装侦探社的确不适合你,‘太宰君’。你在那个时候——该听森先生的话才是。”

杂乱的刘海被夹在头顶,从流浪汉露出的褐色双眼中,好似涌现出什么极为冰冷的溪流。

比死水要灵动,比活水要安分。

犹如冰川之水,或者端坐在云端上对万物毫无情谊的仙人。

几乎可以看透灵魂的眼神落在“太宰”身上,“太宰”脸上的凝固消失了,出现了极为苦涩而没有意义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未来不会再次降临。

他所偷窃的愿望在阴霾与雨中破灭了,没有任何希望地消失了。

假货在本尊面前,原形毕露了。

你是谁,我是谁,他是谁。没有人能够证明自己是谁,可是这仅限于正常的辨认流程。有许多人不需要这些就能证明自己是谁。

哪怕只有一个声音,和一个简单的眼神。

他们就能够证明自己是谁。

 

路灯投下橘红的流火,银色流光飞驰在夜色里,奔驰在被海风与流火所分割的高速公路上。

这是安吾平日并不会使用的车辆颜色。

漆黑,无声无息,将一切事物消弭在黑暗中才是他的出行作风。之前他一直觉得一个部下的车实在是过于追求电影效果,虽说马力以及各方面的硬件绝佳,不过外形完全不考虑实际。走到哪里都像是大摇大摆地在招呼敌人快来投喂子弹。

不过今天他觉得,银色也是不错的颜色。

在无尽夜色中的一抹亮光,也可以是希望的光辉。

安吾将自己的左手上拷着的手铐是异能特务科针对某部分罪犯所设计的电击手铐,可由个人设定电流强度。他将电流设置成两分钟会激活一次,并开启车辆中的定速巡航后,开始深深呼吸。

为能够在可能的情况下保持自己的意识,目前只有这个方法最为实在。从目前的情报所能得知的情况就是,这个异能有一定的区域范围。只要能够离开这个区域,就能够解除异能。

在那艘船上,被船灯所照亮的地方,那家伙是这么说的。

即便是乍眼看上去是邋里邋遢的外表,也无法掩盖他是那个家伙的事实。

只有他才能够提前到达那艘船,站在那艘船的瞭望台上,在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时机下,给他传达了这个消息。

远离横滨。

立刻。

保持清醒。

一共是三条讯息,他在那瞬间就理解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自己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居然推算到这个地步了吗……”

安吾不由得略感庆幸,及时是他也不能保证计划是否会成功。要不是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已经和那个人商量过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在今天意识到这是个骗局。

在自杀率上升之前的几个月前,第一个被害人刚刚出现时,那个人就找到了他。

用比妖魔还要未知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当场就吐出可以惊掉整个横滨政府眼球的讯息——在不久的未来,会有个能够毁灭城市级别的异能力者对横滨出手,借我一把手如何?”

没有任何根据的话语被直接丢在他的眼前。

当然,他像那个人提出过疑问。比如那个人的依据与判断的方式,还有为何可以直接断定。

那个人说。“我的预言不会出错,当然我这么说的话你只会嗤之以鼻……首先,异能特务科中会出现失踪人口,他的尸体绝对不会被发现。”

安吾面色不变,可他知道自己的手指有些僵硬。

“从日期上推断的话,第一个被害人会在这个月的十三号出现,这也是一步妙棋。安吾,我不要求你立刻相信我,但是在那天夜晚如果出现死者或者失踪者的话,你帮我把这条记录抹除。在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是清醒的。”

听到这里安吾眉头大皱,不管是最后那个清醒的说法,还是可以说是用鲜血来证明未可知的做法,他都觉得离谱。“不可能,这根本不是正常流程。”不确定因素实在是太多,安吾当场就想拒绝。

只是那个人却比他更快地做出说明。“走正常的流程,这个城市就会毁灭——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某些时候,采用极端手段是必要的。”

某些时候所采取的极端手段,他的确使用过很多。其中也有包括舍去旁人性命,让局面从不可控转为可控。

甚至他自己的命都是可以利用的条件。

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也是如此。

安吾瞬间沉默,比湖水还要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苦闷与烦躁,似乎是对这毫无道理的世间感到厌烦。可在深冬的气温中,这丝厌烦也在下一个瞬间重归平静。

安吾最终还是认同了。“如果情况和你说的一样,那么我会考虑。”

那个人在他认同后稍稍沉默了一下,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只不过他不会抱有任何歉意,因为这本就不是什么对错的问题。

立场决定一切,仅此而已。

那个人很快就重新开口打破了这种无言以对的气氛,这也是为了自己的立场。“我们中的某个人将会被替换,用概率来说那个人会是我。因为异能对我无效,所以只有我是不可控的。为了以防万一,我会设下一个局面让他一定会盗取我的外貌,身高,思维。”自顾自说着的那个人用手摸了摸下巴。“在这之后你们周围的世界将会被异能覆盖,所见之物都是镜花水月,不尽真实。不过这是好事,比你们任何一个人被盗取都要好。”

“盗取身份?”

“没错,用比妖魔更奇怪的方式,替换整个世界,将我排除在外,然后在其中替代我的身份,也许不能说替代,而是重生也说不准,这些都是后话,即便我现在已经和你说清事实,你也会忘记这份真相,活在虚幻之中。但我保证,你会在一个极为恰当的机会醒来,在这之前,麻烦你穿的夸张一些,方便我能在那个时候一眼认出你是谁,这样比较便利呀。”

那个人这样说道,脸上露出了如捕食者那般能够扯断他人喉管的笑容。

正如那人所言——在那天以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被替换了,不管是景色也好认知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踪影。横滨的人们眼中所倒映的世界全是虚假的幻影。

他忘记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也忘记了他当时所说的话。只是他身上的那件皮草却不再脱下,始终穿在身上。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也正如那个人所言,他清醒时的时机的确很恰当。

要不是他被中也踢中,在那个冲击下短暂地醒来。

他就不会在抬头间,注意到在瞭望台上——被灯塔所照亮的人影。

真是服了他了。

在一瞬间安吾的脑海中只浮现了这样的一句话。

还是老样子,那个人的思维比起鬼神还要难以捉摸。既然面对的敌手会是“自己”,虚假的和真实的还是有差距吗?

倘若世界还有希望的话。

只要还有一点希望的话。

站在瞭望台上的那个人必定会去寻找。

 

因为他是——

 

“太宰!”

船长室中,绝望开始发出啼哭。

假货的脸上崩裂出一丝裂痕,他的人格开始崩裂。他是太宰,可他现在不是太宰。因为在这种时机下,他已经将筹码输空。这次是第三轮的下注,他身上已经不再具备下一次的筹码,那么按照规则,他会被堕天杀死。

就如那个新闻记者,就如那个家庭主妇一样,失去一切,死得毫无尊严。

名为太宰的记忆与过去正在从他的身上剥离。

“你为什么会活下来了,那应该是不可能的!你输掉了‘身份’!你已经不是下注人了!”

假货和真货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本质。所以在壳开始碎掉的刹那,一切都会全部翻转。

“不,你不可能是他,你到底是谁!”

狂乱的犬吠从人的喉咙中窜出,徒留在空气的虚张声势没有打碎恶言所向之人的从容。

他就用和聚餐会面时,会有的语气开口了。

“对于我来说,你用那种粗糙的计划就想代替我才是不可能呀?”

流浪汉——不,真正的太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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