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 —

恶意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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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妖魔?

人弃常则妖兴,妖魔诞于人心。

舍去常道者,心里贪嗔痴慢,行为贪嗔痴慢,言语贪嗔痴慢。

妖魔因人而生,却有别于人。

它们以人的恐惧与精气为食粮,以丑恶贪婪的嘴脸现世,以吞噬人类的生命为乐——这是常有的说法。

似乎不公,似乎无理,似乎无趣。

所以从不公,无理,无趣中就能得出人类便是无害,妖魔便是有害的答案吗?不,不,不,这才是无稽之谈。这个世上从没有绝对之说,可什么才是真理?

那么打个赌吧,让我们来博弈一局区分上下吧。三只妖魔对两位青年发出邀请,他们对这场胜负已打算已久,这份执着已然成为它们的血肉。

浓厚的夜色盖在两个青年的肩膀上,遮去逢魔之时的黄昏。绝望从无尽的雪山上显现,将所有的希望湮灭。

究竟谁是赢家,谁是输家,就让这命运的轮盘胡乱旋转,用生命的筹码下注吧!

倘若你们还有希望的话,只要还有一点希望的话就去寻找自己的出路吧。

欺骗吧,欺骗吧,欺骗吧!

下注吧,下注吧,下注吧!

从浓厚的夜色里,从稀薄的空气里,这份疯狂赌博已然开盘——

 

“温泉旅行?”

深冬的横滨中依旧看不见细雪飞舞,只有一份地下室般的阴冷与潮湿感。

地上的天空被夕阳分成两半。恍若橙红的火和深蓝的水在空中互相争夺地盘,在交战中间留下大片的赤红色焦土。

那是一幅斗兽般的惨烈画卷。

就如同此刻在地下沦为斗兽的两位青年。

细瘦的青年身上缠有许多绷带,而戴着帽子的青年则充满杀意。

他们的共同点是都有一名同伴,虽说他们的同伴此刻只是默默地抓住手中的麻将牌瑟瑟发抖。

戴着帽子的青年叫做中原中也,简单的介绍他的事迹与身份的话,这位青年是港口黑手的干部之一。

这是仅仅是看他眼神旁人就能晓得这是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人,那句身份即是实绩的话用在中也身上可以说无可厚非。

另一位青年的名字叫做太宰治,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之一。不过此人就算是与港口黑手党比起来也是不逞多让的危险人物。

这人可以说是位除脸之外,多数品质都处于负分的人类……大概是人类。

从牌桌上摸牌的太宰轻轻笑了,“没错,竟然被市长亲自赠送温泉招待券。我可真是罪恶的男人。东风,碰。”

“过。地狱温泉的招待券我也可以送给你。”中也发出冷笑,他用注视厨余般的眼神看向太宰。“温泉的具体位置在哪?”说话时中也指间的香烟被他用力捻灭在烟灰缸里,仿佛那是某位人士的面孔。

“地狱温泉的招待券这让我心动不已。中也你偶尔还是会说点像样的话嘛。具体的位置可不能告诉你,我可不想在度假时看到自己旁边蹲着一只黑河童。”

牌桌上的另外两个人把自己的身形缩得更小,只求之后即使他们出现互殴不会将自己牵连进去。

“你还是老样子爱自作多情。只是我们最近也要去富士山泡温泉,我可不想和你住在一起。”

“会吐。”中也强调。

对于这个男人的扭曲个性中也已经十分叹服,如果哪天太宰突然拥有了人该有的廉耻,他绝对会先给旁边的人一拳。

做梦也要有个限度。

“描述的这么仔细很恶心啊……”太宰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中也思考后觉得也很有道理,他正打算对此作出解释或者道歉时,太宰继续说话了。

“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可不是在相遇后能够友好交流的关系。碰到中也的话,我绝对立刻会把洗手间的厕纸全部抽走。”

解释?道歉?这家伙应该对旅馆的其他客人解释和道歉啊!

“够了,你的品德有多差劲我早已清楚。没看到你的部下都为这份发言颤抖吗?”中也抬手指向敦的方向。

被手指隔空戳到的白发少年肩膀再次收紧,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想立刻从这里蒸发殆尽。

为什么他会坐在这里?还在和港口黑手党一同打麻将?会变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当然是——太宰。

今天他坐在这里的原因是在工作结束后,太宰说什么“在工作之后去打麻将是人生之乐啊,少年!”就强行把敦拖走前往横滨一家地下赌场。

在赌场与两位港口黑手党相遇,四人自然而然地坐下来打麻将,赌资自然而然地升高,现今金额高达一千万。

一千万,一千万!一千万啊!

敦已经在考虑自己是在走出赌场之前会不会被切掉一个器官时就听见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提到自己,他会因此颤抖也是极为正常。

现在刚好到麻将的第三巡,是敦摸牌。

对于敦挣扎的内心毫无感想的太宰表现的极为坦然,他拿起桌边由赌场提供的饮品就要往嘴边送去。

“看到了哟,但是年轻人就要多经历一些。是吗?敦君。当然立原君也是如此。”太宰回答的十分惬意。“只有经历的多,才能在面对极为稀少、万中无一的残酷情况也能冷静自如。”

在转眼即逝的瞬间,敦看到太宰那双眯细的棕褐色瞳仁深处,好似涌现出什么极为冰冷的溪流。

犹如冰川之水,或者端坐在云端上对万物毫无情谊的仙人那样——

“万中无一的残酷情况?你仿佛在预言什么。”中也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打断了敦的思考。

等敦再仔细看向太宰,发现那就是张可亲的笑脸。没有溪流,没有冰川,更没有仙人。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敦不由得松口气,将自己的手伸向牌桌。

“怎么会。”像是不知道自己的部下在想些什么的太宰笑容不变。中也发出轻嗤,他再清楚不过。太宰说的话里面有八成是随口说的,一成不是人话,最后一成会是真话。

自杀者从不说谎。

可旁人自我推测出来的东西可不关太宰的事,而别人光是去猜测他那些想法就足以被太宰欺骗。

这人是个天生的欺骗者。

“诶,嗯……那个……”

在中也刚打算逼问太宰时,一道颤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小子,你对我的话有什么意见吗?”

面对中也的发问,白发少年的额头沁出冷汗。“不是的,只是我好像赢了。”赢了这个词被他说得跟在八级台风迎面吹来那样的艰难。

敦颤抖地将牌推翻,在露出牌面的刹那所有人的表情顿时一变。

“哇哦!”

中也瞪大眼睛,太宰满面笑容。

“竟然是九莲宝灯呀!”

万中无一的牌面就此露面。

九莲宝灯在概率学上已经不能被称为“好运”能够概括的词汇,这是“奇迹”。人的一生中能有几次见到奇迹的机会呢?一次就已经足够让人感激涕零了吧。

所以敦在旁人无话可说的眼神中,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次赌博。之后没有在赌场中耽搁太久,这局结束后三人便将筹码兑现,并以卡的方式交给敦。当然,三人都没有赖账。

“不要以为港口黑手党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小子。嘛,不过也不用太提心吊胆。”中也打了个响指,用散步那样的方式和自己的部下一同离去。

剩下的两个人影被赤色的残阳拖成一条嵌在水泥地上的黑线,不管走多少步都像是一动也没动。

“太宰先生……”

“嗯?”太宰的双手放在衣兜中,脚下踏着夕阳的余晖前行。“一千万对于港口黑手党干部来说只是很小的金额哦。他也不是说了吗?不用太提心吊胆。”这幅语气听上去,好似太宰并不在意自己的积蓄因为这次的赌博而出去大半。

实际他也的确不在意。钱这样的存在,只要需要自然就会有。只要太宰少去和河神交流感情,也许又能节省一笔不小的开支。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可这这这这这些钱怎怎怎怎怎么么么……办啊!”

同样踏着余晖前行的敦看上去没有太宰那般自然。他的双手中正捧着一张卡,眼底隐隐透出的血丝证明现在敦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不,可以说非常差劲。

这是他刚刚所赢下的赌资。

一千万,一千万!一千万啊!

敦的内心发出第二次的呐喊,他可是头一次拿到那么多钱。敦惶恐地想着这能够吃多少茶泡饭和汤豆腐呢?

阴冷的风吹过敦有些发红的面孔,沉浸在一千万内的敦没能注视到身后一闪而过的白光和太宰刹那间的回头时,太宰眼中那尖锐如刀锋的视线。

这是最为恶趣味的打招呼方式,对于太宰来说它可不是什么好体验。但是在白光闪过之后前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在背后跟踪他的迹象。如果有的话,凭借敦的嗅觉和听觉,此刻那个人应该是被虎爪摁在地上,他的面部紧贴地面发出求饶吧。

既然不是如此,那就是来者不善。

薄纸似的夜色逐渐浓厚,杀意还没来得及堆积,好在双方只是初绽头角——这初次交锋在转瞬即逝间已然落下帷幕。

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敦抬起头时,太宰只是用看着就很假的苦恼表情望向天际。“是呢,要怎么办?不如我们去喝酒吧!”

“我拒绝!!”敦大声吼道,并同时把卡用力攥在手心中。

“诶——那这个钱你不要用吗?”

“肯定不能用的吧!”

少年的声音中虽然有些颤抖,不过那份意志毋庸置疑——风轻轻卷过太宰的发梢,他想起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

只有经历的多,才能在面对极为稀少、万中无一的残酷情况也能冷静自如。

太宰发出细微的笑。

“说得可真好听。”

“太宰先生我要生气了,都说了才不会用啦!”

“是是。”

夕阳渐渐熄灭,风雪吹过两人落在地上的黑影,路边的煤油灯都开始发光。他们的影子也从一根线变成了随着步伐或伸长或缩短的浓墨,就如同他们人生中飘摇不定的命运。

横滨现已是深冬——如同墓穴般的深冬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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