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 —

恶意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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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太宰翻了个白眼。

“命长的蛞蝓老头。”

“你说什么!”

如此之类的争吵重新出现,只不过他们默契十足地没有让这段争吵持续下去,毕竟成年人的世界中工作占有的成分使人痛苦。

“这是什么?”中也提着人偶的脚甩动,他一边甩一边皱了皱眉头。那个人偶由于一只眼球已经被他挖出,所以人偶的面孔看上去就是个诅咒娃娃。

“如你所见,这就是个人偶。”太宰慢腾腾地接话。“具体来说就是人偶展中的艺术品,大概是某个富豪专属物品,可能装有针孔摄像头。”

“除去最后一个之外都是毫无意义的情报吧?”

“说得极是。”太宰摊手。“中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要和我说是被引诱过来的哦。你的缘分已经……唔哇这个人长得十分惨烈呢。”太宰蹲下身将人的身体翻过来时对着面孔啧啧出声。

浮肿惨白的脸上几乎毫无人面该有的弧度,几乎像一块平板摁在脖颈上,而且翻动身体的时候还不断地有血从尸体的嘴中溢出。

太宰的手顿了顿,他笑嘻嘻地回头揶揄中也:“这是你的来劲的类型?”

“要我敲爆你的脑壳吗?来到这里的原因当然是工作。那家伙在我们的地盘贩卖人体器官正好被我撞见,就打算干掉他啦?由于这家伙的异能是隐身,不得不说很麻烦。”中也向太宰抱怨,只不过隐身的敌人都会被中也用一击远程投掷打穿胸口,到底谁更加麻烦真的很难说。

“你的品位还是那么糟糕。算啦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让我看看有什么——”太宰蹲下身伸出手在这个人的身上摸索了一阵,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封红色的信。

“呼。”太宰呼吸微顿,他拿在手里思考了片刻,将这个信封交给了中也。虽然说他考虑过是否直接拿走,不过恐怕结果而言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不是他或者它或者他们能够影响的事情。

“什么?”

中也拿过红色的信封,上面的火漆印是模仿过去贵族通信时在火漆上添加家徽上表明身份的做法,但是这上面印着的却是一堆的筹码。拆开信封后,中也从里面抽取出一张黑色的卡片。上面只有像是金额似的数字和一句不知晓意义的说明。

“下注人:初金零円?可做为一个筹码。什么鬼东西?”说话间中也的眼神看向太宰,只不过太宰也只是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道,只是最近我也收到了这种东西。那天你应该印象也很深刻,毕竟你和我在温泉旅馆中相遇了,还死人了,你们最后的脱罪是由侦探社解决了。”太宰静静说道。“顺便一提我的卡片上最初写着初金一千七百二十一円,可作为一千七百二十一个筹码。”

“这些金额是什么意思?”

地面上,血渗入漆黑的地板之中。蹲在尸体旁的太宰轻声说道。

“人命。”

要是谁真的能用记录本记下太宰过去的案例,还将所有可能会变成惨案的事件追究到底,计算每个因他而死的人到底有多少的话,那个人可能就会得到这个人数。

一千七百二十一人。

“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中也显得有些幸灾乐祸。“你是个杀人鬼的事情暴露了所以找我商谈?”

“言辞辛辣还说的有理,这是你的优点……不过不是。”太宰捏开尸体的嘴时左眼跳了跳。

这个人在自己的心脏被中也击穿的很早之前,就已经将自己的舌头从根部嚼断。

在被击中之前这人已经因为大量的血液呛进气管窒息死了。

就连中也都为这种少见的场景瞪大了眼睛。

“嘶……痛,这家伙是人类?”

在这类剧痛下人类根本无法行动,直接痛到休克是常态。能够一边咬断自己的舌头一边逃离中也的追捕,在失血死亡之前一直如此……这种毅力已经超越了训练所能够达到的水平,他并非是人类所具备的特质。

“一旦下注人的筹码归零他就会是这样的下场。”太宰从自己的身上翻出近厚厚一叠的卡片,将他展开变成扇形,上面的数字都在减少。“不知道对方从哪里得知我的住址在哪,每天早晨醒来门口必定会有一张。现在我的金额是一千六百九十二円,平均一日减少一个筹码。加上今天这个大概是一千六百九十三円,换算成时间就是一千六百九十三日。”

中也看了一圈数字。“看来你想死的愿望要实现了。”他指着地面上咬舌自尽的尸体露出了极为恶意的笑容。

“一千六百九十三日后太宰治自杀身亡,听上去值得我去鼓掌庆贺。”

太宰沉默无言。

“喂喂你什么表情。”

太宰两眼无神。

“难不成是觉得恶心?等会还是真的……噗!那家伙是人才啊!”

阴森逼仄的人偶展里,中也爆笑不止,从爆笑的程度来看笑到眼冒金星也不是什么怪事。不过太宰没有在意耳边的大笑声——他的手机响了。

“诶国木田君吗?哦,嗯嗯,哦,这样,嗯,好的。”

太宰挂断电话,再次接起电话。

“敦吗,嗯那个先放到一边,先去处理北方会比较好。啊,就这样。”

太宰挂断电话,随后又拨出电话。

“贤治君?我是太宰,附近是不是有动作——啊果然吗?那就拜托你了。”

“真忙啊。”

这次太宰挂断电话的刹那,中也的笑声戛然而止。可能是他知道现在嘲笑太宰的愉快时间已经结束,此时进入的是正事环节。

“怎么,你的情报网朝你报告了吗?”

“是哦,正有一批军警打算赶往这里。”

“听上去很糟糕。。”

“中也,这里是商业街。”

“不论天气怎样恶劣都是有人存在的商店街。”中也接话。“所以我说了‘听上去很糟糕’。”

“真奇怪啊”太宰将食指垫在唇下,时不时走动两步,然后又围绕着中也转了一圈。“刚才想要杀死我的人如果不是‘突然’走火炸膛,在我直接在这里被杀死,你又面临杀死两人的情况下军警‘正好’赶到会怎样认为?”

“那群家养犬会得出‘我杀了三人’的结论,话说你怎么会确定我会杀死干掉你的犯人啊,我也许会和他勾肩搭背去喝酒呢。”

太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他的脸上像是写着“只有这个不可能。”的字句。比他说话还要气人。

“嘁!”中也不爽地大声咂舌——因为太宰说得没错,要是有个不长眼的混球抢在他之前将太宰杀死,他必定会把这人碾成肉酱沉入鹤见川泄愤。“然后你想说我会被武装侦探社和他们所联合军警抓住,判处死刑吗?总觉得我想象得到。”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被杀死的前提之下,可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已经有人利用我们的新进社员买的挂钟通知过我,这里会有个想要杀死我的人死于炸膛。”

“那是什么诡异的通知方法啊?”

太宰想起那个自己离开侦探社前看的那个挂钟。

表盘上代表时间的数字换成了坐标,然后把挂钟的样子做成了炸弹的模样,然后利用上面的几乎不可见的凸起作为长短号代替摩斯密码的方式可谓是麻烦至极。

太宰用回忆污渍一般的脸色开口。

“人偶馆中,高傲者将会死于金色和红色的花,红色的信封会选出下一个下注人,过去的迹象不再可藏,灾难降临时,被迫的羊羔们将会举起自己手中的筹码被迫下注。欺骗吧,欺骗吧,欺骗吧。下注吧,下注吧,下注吧。命运的轮盘将从高空坠落,想必那是就能将百万以上的筹码收获。要是没记错就是这样。”

“什么意思?”中也皱起眉毛。“这个连短歌都不是,他的国文还是重新学过吧。”

“说得没错,就算是进入青春期的国中生也不会这么写句子。搞得我很多地方都还是一头雾水。”

“不要说的好像对国中生的生活很了解啊你,另外一头雾水这句话是骗人的吧。”

“骗人的。”

“就知道。话说这两个家伙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了,反正这个白痴已经死了,剩下的事情与我无关。”说完后,中也将自己手里鲜红的信封收起,塞进口袋。“我可不想和家养犬打交道。”

中也说完后大步离去,留下的仅仅是两具尸体与静默的太宰,他没能转身,也就没看见太宰露出有违笑容的冷淡眼神。

灾难的确会降临。

办理人的死亡方式——人偶馆中,高傲者将会死于金色和红色的花。这句话除了描述过于暧昧不堪,但是地址和死法都有提到。

太宰冷淡的视线落在阶梯上,落在刚刚离去的中也的身上。

他几乎可以穿透壁垒的视线落在中也的口袋里——红色的信封会选出下一个下注人。

下一个下注人已经入局,仅剩下最后的庄家还没有入座。

不伦不类到看着和胡闹似的短歌将会成为整个横滨的方向标,那是妖魔们在下注前给常人留下的最后一点怜悯。不过这是怜悯吗?这也许只是为了让他人的绝望更加深刻的道具也说不准。

他很清楚那些人不会给予旁人公平的舞台。直白地说,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像,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异能力规则便是如此。

他是消除一切异能力的存在,那么异能力对他便如同空气一般毫无存在感。太宰想不出除去自己之外还有谁能让他自杀的人。

“难不成这次的敌人中有美女吗。”

太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敲掌,随后扫向地面的两具尸体后,他将自己的目光遗憾回收。

“这种品味的话大概不是呢。”

在温泉旅馆与这群“妖魔”相遇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只会是不公平的世界。

规则由对方制定,筹码由对方给予。从今天送上筹码的行为上来看,如果太宰继续“消极”制造筹码的行为不停止也无所谓,对方会送来一个又一个这样的人。

让这类人对自己所“看到”的事物产生恐惧心然后自杀的戏码对方也真是玩不腻啊。

如果他不想制造筹码也不想看见一个又一个人的人自杀在他眼前的方法是什么?

太宰顺从规则前往赌局。

太宰知道接下来就会是毫无道义的赌局。不论是什么情况都可能会出现,每个下注人的身上都会背有一定的筹码,但是——下注人每人背上所背负的是数百万的生命。

若是眼中倒映的东西是虚假的存在,破解的方法只用解决自身问题,可如果是别人的眼中被充满恶意的纱所挡住呢?

“我”的存在到底被多少人“看”在眼里,对于太宰来说这可是个大问题。

因为……“好麻烦啊?”

他曾经对敦和立原说过人只有经历的多,才能在面对极为稀少、万中无一的残酷情况也能冷静自如。

太宰感叹。

“说得可真好听。”

 

工作结束后的返程总是让人想要松下一口气。

雾气印在玻璃上让人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只能看到有白影从车窗外略过。

此刻福泽坐在火车的车厢中,他手边放着一份伴手礼。

那个是乱步心心念念的北海道中的牛乳大福,从他入店开始到买单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令他头皮发麻的事情。

当然其中包括店员被他的眼神吓哭的事情。

也包括在出店后幼童将冰淇淋沾到他的和服上,导致幼童害怕到大哭的事情。

还包括在这之后他的父母因为听到哭泣赶到,看到福泽正在从和服中掏东西的动作而惊叫的事情。

最后为了解释实际上他只是想拿手帕,并不是掏枪这件事花费了大量时间的事情。

“以社长的功力,用眼神吓哭一两个不知所谓的黄毛丫头,简直轻而易举。”似乎被国木田这样说过。

说实话,这种功力他并不需要,也不想要。他个人认为借用凶恶的眼神将人吓哭的功力可能是这个世上最讽刺的力量。

突然之间他的坐铺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位熟悉的青年,车厢内除了他们之外并无二人。

厚厚的皮草裹在他的身上有种强烈的违和感,鼻梁上的圆眼镜还能找到过去的一丝记忆。

“你是……”

来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福泽便闭上了嘴。他知道此人的身份并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报出真名,他这么提起也不过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清楚他的身份。

“福泽社长,由于时间关系我便长话短说。”

“请讲。”

“我就单刀直入地明说了。”这人将一封黑色的信封推过去,福泽在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叠照片。上面的人物他也很熟悉,分别是港口黑手党首领森先生与他的社员太宰。

背景似乎是在一座酒吧,从昏暗的光线和周围粘稠的气氛来说倒是很有密谈的气氛。从画面上来说两个人似乎是交谈甚欢,彼此的嘴角都有些许笑意。

“贵社的社员太宰治涉嫌与港口黑手党洗钱交易一事目前已然落实,由于金额过于庞大的缘故,在近日内我们会获取权限对他实施最终决断。”

面对冷静到残酷的话语,福泽连眉梢都未曾挪动一分。他将眼前的茶杯捧起放在唇边,微烫的茶水中蒸腾着热气,福泽银色的眼眸间染上一抹类似刀刃的肃然。

“我拒绝。”

“福泽社——”“让你们的长官和我谈。”

福泽很简单干脆地截断了他的话语,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翻盘。这本来也是正确的流程,只是被福泽提上行程了而已。

“这种证据不行吗?”

来者推着自己鼻梁上的镜框,依旧十分冷淡地说道。

“这种证据就行吗。”

福泽像是感到愤怒那样眯起眼睛,只不过他的语气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们只是坐在火车里进行初次交涉,所以双方也都只是试探。

福泽打心眼觉得正式的流程真麻烦,只是纸类书文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人力,最后的东西在结果出来之前往往有很多无用功。

就比如现在。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消逝在火车的轰鸣声中,不被任何人所察觉。

“那么福泽社长,有关辞退贵社社员太宰治一事请尽快做出决定。”

福泽从火车站中走出之时手中已然多了一份文件,其中所写的无非是些搬弄是非的酸腐之语——比如已经得到侦探社中一位重要人物的认可,在下方便有他的签字。

看到这里福泽才有接着往下看的想法。他的目光向下移动最后视线定格在了署名上。福泽的目光中出现炽热的怒意。

不论这个时候是谁看到他的眼神都要为此产生一丝退意吧。只不过文字不是人类,它们在被笔墨生下来之后就会固定在它们的位置上,直到时间将它们杀死。

福泽用可以噬人的视线注视着上面的名字。

只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是如何才能办到的事情。

 

署名人——江户川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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