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 —

恶意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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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宰的以上叙述里,中也得出总结。“所以你在被这家伙盗取身份之后就去了旅馆,和首领单独会面,为了说明横滨毁灭的原因是那个能够‘毁灭城市的异能者’。”

太宰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家伙是谁?”

“人。”

“不要说废话,另外你是不是和我说过什么?”

“你指什么?”太宰莫名其妙地挠了挠下巴。

“那个时候……可恶,想不起来。”中也用手指揉动自己的眉心,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可不管他怎么去想都无法将缺失的拼图回忆起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忘记了一个承诺。

不能说重要或者不重要,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旁人如鲠在喉。中也满脸都是“啊啊啊啊想不起来!”的表情。

太宰静静地注视眼前的中也。

世界上真的是有很多奇妙的事情啊,本该不可能想起的记忆居然能够突破壁垒微微发芽,不可思议。这样想着的太宰说道:“嘛,你接着听就是了。”

 

 

青年见证怪物露出真面目的瞬间,对此他没有任何感想。

这种画面在过去是家常便饭,要是太当回事,他大概早就死于心肌梗塞很多年了。

人都存在多面性,简单的分辨一下就是表面和内部。即使表面上多么亲切的好人,总会有爆发的临界点。对表面上就不是好人的那些人来说,内部爆发的时候只会更加吓人。

但是心肌梗塞好像是个不错的死法?青年突然有些雀跃。只是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得把工作处理完。

青年开口。“森先生应该听说过堕天,也知道那不是个都市传说。”

在青年说完的当口,“堕天完成了?”森先生就理解了青年的言下之意。

“危害也已经出现了,那些频繁出现的‘自杀’人员,就是受害者。等到时机成熟的话,恐怕整个城市的人都会在一个夜晚,用最离奇的方式将自己杀死。比如在自己的脸上缠满胶带窒息死,破坏自己的面部,自己割接动脉之类的。”青年耸肩,正好他点的酒已经被机械手推到了眼前。“很遗憾的是,你们只有在这里的数天时间还是清醒的。”

“下注人资格的意思吗?”

“是的,不具备下注人资格的就会如此。”

“远离横滨会怎么样?”

“超过三天,自杀身亡。”

森先生短暂地陷入思考中,他将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下方。想了一会儿他侧头提问:“异能特务科……啊,是这样吗?”森先生喃喃自语。异能特务科之所以没有行动的原因也很清楚了,这次他们也无法行动。不仅仅是因为对手并非是人类,而是类似于现象一样的存在。

这次的敌人在异能特务科中潜伏着,而且这么说来,港口黑手党也被渗透了吗?或者说脑中的记忆已经开始不可靠了。

森先生顿时觉得好累。他对于这类记忆会被修改,自己要从脑海中回忆问题的事情是最讨厌的。要是一个不留神就会把信息放跑,从而导致漫长推演失败。

好在他也比较擅长这件事,也就还好了。

森先生在脑中迅速推出了一个人影——鸟山。对自己有着强烈不满,每天都沉迷在贬低自己,还在房间里装满摄像头与窃听器。但是他对于此人的记忆非常模糊,例如为什么会将他提拔成干部,以及他是什么时候进入港口黑手党都毫无印象。

虽然说港口黑手党是个基数极大的组织,首领经常搞不清楚有多少人是常事的话,自从几年前因为某个卧底的缘故,他已经养成了随时查看新进人员档案的习惯。这对人员管理和调动有很大的好处。

所以他没有印象就可以等于鸟山的身份是虚假的——森先生思考了几秒钟,将自己脑中的情报整理了一次后得出该结论。

森先生不知真假地苦笑,“这下麻烦了唷太宰君,连我的得力干将都被渗透了。”

当然,他的诉苦被青年当做耳旁风无视了,甚至还被青年用眼神鄙视了。

要是有人告诉青年,实际森先生是吃人精怪假扮的,青年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呵斥那个人幼稚的思想。“不要把会吃人的怪物和那家伙相比起来,对于森先生太失礼了,那边的等级可差远了。”

这是十足的贬义,不过对于黑暗世界中的人来说大概没有比这个评价更大的褒奖了。

“适可而止吧。”青年摇晃杯子,里面的冰块再次发出碰撞的声音。“不要骗人啦,从你出现在这间旅馆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吗?否则你根本不会收下那份用社长名义几处的招待券。”青年笑笑。“现在可不是樱花会开的季节,没有美景没有享受的旅馆,除了去处理琐事的武装侦探社之外,港口黑手党才不会想要当清洁工呢?”

青年早就知道森先生已经收到了这间旅馆中“闭店”的消息,包括那些政治家们也收到了旅馆闭店的消息。时间大概是两周前,旅馆突然发出闭店通知,至于为什么会闭店,老板现在如何了却没有人在意。

说到底,这里也只是一间旅馆。

青年却觉得这里可以作为开局的道具。弥天大谎的开端不来点噱头怎么行?所以他自导自演地受伤,让深受感动的市长给了自己一张最后的招待券。

所以这间旅馆在这个时候看上去才这样寂静,除去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以外,就连旅客也不存在。青年在数日前就来到了这里,机缘巧合下,他发现了位于冷冻库中的尸体。还有关系不合的旅馆店主两人。

或许不该说关系不合,他们看上去什么时候杀死彼此都不奇怪。结果也正如青年所想,在武装侦探社到达之前,两个人就动手了。

两人相互杀死了彼此。一个人准备好了毒药放在书桌前,另一个人拿起了绳子——死于毒杀,死于窒息。

青年没有拯救他们,如果是他的同事,肯定会拼尽全力去拯救两人的吧?但是青年不会这么做。当一个人出于自己的意志,将自己的生死彻底度外就为了杀死某个人的时候,这种人物谁也无法拯救他,除非在一切发生时杜绝这份可能。

在潜入旅馆的途中,青年知道他们想要杀死彼此的原因。可知道又如何?

说到底,这也只是病态的世界中少了一份疾病的事情,青年也并非能够医治人心的医生。他们是真心想要杀死对方,即使这次阻止了,也会有下一次,下一次,再下一次。

所以青年什么也没做地目送他们去死了,只是将自己找到的日志塞进了死于毒杀的人怀中。

在这之后,按照那个人的想法,就会是无人生还的旅馆中只有被蒙蔽的武装侦探社会来到这里……最后在这个雪山中集体死亡。

死因是被港口黑手党干部杀死——假冒的干部。

青年所要阻止的事情只有这一件。

“你被发现了,干杯。”青年朝着森先生遥遥举杯。

“我被发现了,干杯。”森先生耸肩,对着青年隔空举杯。

两人没有一个人喝下酒。

他们同时放下了酒杯,然后他们相互打量,最后露出了相同至极的虚假笑容。青年不由得在内心感慨,可能这就是大人,不欺骗就无法活下去的世界。

大人的世界始终充满谎言,然后他们又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追求美好的存在。

该说贪心呢还是不要脸呢?或者两者都有。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呢?”森先生耸肩,知道自己是无法得到青年信任,同时自己也无法信任这个诡计多端的青年后,果断地将话题进入了最终阶段。

“回到横滨后您会忘记一切,所以不需要。即使森先生现在想干涉横滨的事情,你不管用什么方式将杀死埋在黑手党中的棋子,都会失败。”

森先生有些意外地看过去:“你试过了啊。”

“那是必然的。”青年毫不在意地耸肩,“当然,我可不会杀人,只是打了几个电话。我是个连看到血都会打颤的人呢?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侦探社中还有人怕鬼。”

“噗……哈哈。”森先生不由得笑出声。“那你说说旅馆内,我需要做的事好了。”

“十分钟内,武装侦探社会在大门附近出现,和他们碰个面。然后在碰面后的二十分钟里,会有一次停电,在停电后的二十分钟后,您去一趟厨房即可,您会看见有趣的东西呢……记得叫上中也与大姐头。”

“就这些?”

“就这些。”

“你还真是用心良苦,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这种上个世纪一样的对话可以停止了哦,森先生。”

青年站起身,嘴里哼唱不知名的小曲走了。他没有去看背后的森先生,有些人在谈话结束后会下意识地放松下来,不知觉地露出一部分破绽。这只适用于一般人,青年知道即使突然回头,森先生也不会露出半分想法。

走到拐角处他直接走向洗手间,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嗯……为了尊重大姐头,还是放弃进入女厕的好。”说出惊世骇俗台词的青年像是自我说服似的转而踏入属于他的归宿。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青年从身上掏出一次性用的化妆品,在脸上修整起来。

眉毛粗犷,眼角下榻,再修饰了一下唇角。青年把用光的瓶子丢进马桶冲掉,从自己的衣襟中掏出假发戴在头上,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朝着嘴中喷了喷。

一个毫无特征、声音粗哑的西装男就出现在了镜中。

看着镜子,青年露出和善的笑容。他将自己的领口上别好军用针孔摄像头,又把录音笔插在了胸口,自言自语道。“接下来,偷窃他人资料的侦探X就要登场——为他鼓掌!”

无人接应,这是应该的。

青年收起笑容。

“说笑的。”

 

中也跳脚。

“那只老鼠是你啊!”

太宰懒洋洋地摊手,他看了一眼在他讲述以来就没有说过话的假货。“当然是我。”

“你要是进入女厕的话会被大姐头人道毁灭的。”

“没进去啦?”

中也突然想起来自己最想问的事情。“我的辞职信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写的,不过是我帮你放到事务所里的。”

船板开始咯吱作响。昏暗的船灯轻微摇晃,凝结在窗内的雨水缓慢地从窗户上滴落。中也微微抬眸。“太宰,我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

“嘛,总之你先继续听我说完为好。”

两个青年用彼此才知道的方式交流,旁边的假货在这种境地下已经全然听不懂了。他知道他们的过去,也知道曾经的一切。但就像观众看电影,假货无法再介入他们其中,理解哪怕只言片语。

假货的目光望向了窗外,望向毫无光亮的夜色。

忽然,假货的表情凝固了。一抹狂喜不经意间从他的眼底浮现。苦苦挣扎下终于有一丝光亮从那里传来,苦尽甘来也不为过。

“够了!”

太宰正要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就被旁边的假货打断了。他微微侧头,注视着和自己一致的脸上出现了微微的扭曲。

原来我的脸也能做出这种表情啊?

“那个情报贩是你的话,当时你给国木田君的录音笔就是你的情报吧?”假货提高嗓门,他的声音也与太宰一致,只是此时因为情绪激动已经开始有些变调。“还有什么!说啊!你说啊!”

“市长没有死哦。”

太宰的声音成功让假货的声音戛然而止。

“否则新闻头条怎么会被死亡人数高达五十八人所占领?秘书是真的秘书,只是市长没死。她的能力是将自己身体中的一部分强化。将大脑强化之后,所以精神控制的异能对她来说是没有用的,不过一直强化大脑会让她很累就是了。”

“你骗——”

“否则镜花为什么会买到那个闹钟呢?不应该存在的吧,你拥有我的思维,然后计划好了一切,让世界都让你安排剧情。所以这个不该存在的吧?”

假货哑口无言。

“你的辞退信上乱步先生签了字,那是他远在北海道就做好的工作,安吾在被控制前,去了一趟北海道,他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一切都发生在还未开始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落局了。”太宰说着,将脑门上掉下来的发丝重新用小兔发卡夹住。“我不是说了吗?你们只是脑袋奇怪的杀人团体,什么时候处理都可以,但是堕天完成了——这就是你们的奇迹。或者说,人为的奇迹。”

“闭嘴!”假货发出败者的哀嚎。“你不就是想说吗?你已经掌控了一切,现在就是在和我得意洋洋的炫耀吧!你把我当什么了,愚蠢的世人吗?自大也要有个限度!如果不是我在上船前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现在我早就——”

东西被拧断的声音,东西被砸在船板的声音。

人格和自尊被砸碎的声音。

假货被无形的力量压在船板上,费尽全力也不能把手脚抬起半毫米。“不要插话,我正在听重要的部分。”中也斜了一眼贴在船板上的假货。“没事,等会你会死的。被分尸还是被碾成泥都可以,所以现在给我闭嘴。”

太宰慢条斯理地蹲了下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说实话,我也比较好奇该如何将你放在什么位置上判断比较好。”

“太宰你和敌人废什么话。”

“因为——”青年望向中也,他口中吐出荒谬之言。“他不是人啊?”

他不是人啊?

这句话仿佛拥有魔力那样扼住了假货咯咯作响的喉咙。

假货不止何时布满血丝的瞳孔上闪过惊恐的狂乱,他贴在地上像条离开了水的鱼那样,嘴不断地张张合合,瞳孔颤抖,目光毫无聚焦。

“你说什么鬼话?!我怎么可能不是人,你疯了吗!”

太宰怜悯地看着他。“你在刚才不已经知道了吗?有关你是谁,你是什么,你为什么而来。”

“你是堕天的一部分,所以谁也不是。”

“你是异能造物。”

“你是为杀戮同伴而来。”

“不是!那家伙才不是我的同伴!只是个脑袋疯了的人类而已!”假货几乎是从喉中喷出咆哮,他目眦欲裂地瞪视太宰,像是憎恨绝望那样憎恨太宰。每当他试图挣扎时,假货身上的重力就会压得更重。“我是人,我比谁都更像一个人,我会作为你成为黑手党,重新回到那个充满‘生’的世界,我只不过是没有成功夺走你的身份而已!我是人!我是——噗唔!”

“人人人的吵死了。”

中也抬起脚,将假货的头颅整个踩进船板,他践踏臭虫似的姿态极为残酷。

“喂喂……”太宰惨不忍睹地别过头,“那可是我的脸哦?”

“是你的脸更要踩。看来他的确不是人,这种重力下——”中也拖长语调,脚下猛然用力,假货的脸整个砸穿了船板。他伸手将不复挣扎却还保持清醒的假货扯了起来。

“是人的话已经变成黏糊糊一滩了,你却还完好无损。”

“万一这家伙有对抗重力的异能呢?”太宰翻了个白眼发出疑问,虽然他大概猜到中也会怎么回答了。

中毫不犹豫地说道。“那现在被踩进去的人就是我了。”他将手上的人随手甩到地上,顺脚又踩了两下。

“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人……”瘫倒在地面上的假货睁大了眼睛,此刻他的脑中没有任何痛感存在,脸上也没有任何眼泪。因为没有传递感觉的细胞,也没有能够流泪的泪腺。

他知道的,在太宰装作流浪汉拿出那封信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记起来了他到底是谁。

但是这个问题是不可以想起的,只要一旦想起,在作为“人”来说就已经失格了。这也是规则中所不能允许的。

他获得了太宰的知识,人际关系,本能,外表,性别。所以他必须作为太宰活下去,彻底遗忘过去。

想起来的话。

想起来的话。

“你要是一旦想起来你只是个人偶的话,”蹲在他眼前的太宰垂下眼,叹息地说道:“你就会‘死’了。”

“别说出来啊!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啊!你为什么……”假货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和人类一般柔软的皮肤上出现了和陶瓷一般的色泽,假货富含情感的声音也在微弱。

他身体中的什么东西正在被抽离。

他要死了。

“让我做个梦也好啊……作为人,作为一个人……”假货低声喃喃,他突然想起不久前掉在自己脸上的一滴雨,他那个时候用手擦拭后,那滴雨就黏在了他的手上,像一滴泪水。

只是个被制作出来的人偶,它的人物只是被要求在人偶展上充当展示品。

那个时候,它没有任何感觉。也不可能会有感觉。偶然的一天,在观看人偶展的人当中,出现了一个怪人。他站在它的面前屹立了许久,最后问了个古怪的问题。

“你想被生下来吗?”

它没有回答,也不可能回答,但是那个人却像得到天启似的笑了起来。

“啊,你是想被生下来的啊?好,那我帮你。”

它真的被“生”下来了。没有面孔,没有性格,没有任何判断能力,茫然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自己是什么?自己是谁?自己要做什么?它不知道。

所以它又再一次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充当起死物。不过现在它能感觉到了,也能看到了。它看到像潮水一样的人每天都涌入这栋人偶展馆,不论白天黑夜,每天来看它的人就像浪潮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就和白蚁一样。

白蚁是什么?

某一天,管理员突然坐在他的身前,观看一部奇怪的杀戮影像影像。那里面的人互相杀害,红色的液体四处飞舞,管理人的呼吸渐渐粗重,最后又突然屏息。

它看到了一个漆黑的人出现在画面上。

“偷看可不好。”

它没有心跳,也没有温度——但是它却在那个漆黑人影说话的一瞬间,知道了死为何物。

不曾活过却晓得死为何物,可能没有比这更笑不出来的笑话了。

它“第一次”有了“想要”的思维。

也是第一次有了具备思维的能力。

最终在一个没有风雨的下午,那个人再次来了。这时已经是接近闭馆的时间了,周围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它从展台上忽然迈步,用奔跑的姿势跑向了那个赋予自己生命的人。

那是父亲吗?不,大概不是。

也许是刚刚诞生的缘故,也许过去是死物的缘故。它非常清楚他没有半点温情,即使是在用眼睛看着它的时候,那个人脸上的笑容也充满了杀意。

“你是想好了是吗?”

明明人偶从展台上跑下来了,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或者说,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这已经是常理中的事实。

之后的故事就简单了,他被那个人带走,赋予了名字,外貌与记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影像中的那个人所展露出的杀意。

在那个瞬间,他感受到了血肉跳动的痕迹,也感受到了自己作为“人”所第一次拥有的感情。

想要成为那个人。

之后的事情就是它只身参与赌博,被堕天赋予了“身份”的后话了。

假货的脸上出现了龟裂的痕迹。中也眉头一皱,他在刚刚已经解除了异能,所以现在他脸上的痕迹和他无关。

假货望向太宰,望向毫无变化的那张面孔。在它看来和神佛一样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

“你是人的话,就握住这只手吧。”

神佛开口了,伸出了手。

假货抬起眼,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那只手,像是在打量什么怪事一样。

那只手除了被绷带缠到的的地方,剩下皮肤白皙而柔软,在靠近指腹的地方有一些薄茧,指甲的边缘很圆润平整,有经常打理的痕迹。

总体来说,是一只非常干净漂亮的手。

对于假货而言,这却不只是干净的手这样而已,他的“生命”都会被这只手终结。

因为,他不是人。

假货沉默了,太宰沉默了,中也沉默了。假货的嘴角提起了一丝窃喜般的笑容。

“我是——”

它毫无踌躇地伸出手,握向那只向他伸来的手。它知道在此他的结局只可能是终结与此,化为死物。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它是。

他是!

“人!”

假货的手触碰到太宰手掌的瞬间,虚幻彻底成了虚幻。

这场真假替换的闹剧成了一地白沙,消失了。

人偶死了。

“哈。”

中也发出一声嗤笑,他随手打在太宰的手上,将白沙击落。“你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你指什么?”太宰笑嘻嘻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别装傻,你即使不被盗取身份也能自己走到这一步吧?还让这种家伙放任自流夺走你的身份,怎么?关怀粉丝的心情吗。”

“诶中也这是吃醋吗?”

“我觉得是你的脑子喝了醋。”

“嘛,毕竟我可是深受横滨市民信赖、对于社会做出诸多良好贡献的武装侦探社社员……嗯,有点说腻了,跳过。”太宰甩着手将手上的白沙跟拍垃圾似的拍在地上,然后用手肘顶顶中也。

船摇晃了起来,风也开始呼啸。

“那就是你辞职信的理由啊,中也。也是我不惜舍去身份也要来到的地方……”

远在太宰说出这句话时,中也就已经冲了出去。

海水朝着太宰与中也所在的轮船挤压而来,整艘船体都发出扭曲的声音。船灯明灭不定,昏暗的阴影落入太宰深深地眼底。

徒留一片虚无。

“什——!”

为了查看情形的中也在冲出走廊的一瞬间,失去了声音

船的旁边也出现了一艘巨轮,简直像要吞噬一切希望那样,漆黑的巨影出现了。

何为妖魔?

人弃常则妖兴,妖魔诞于人心。

舍去常道者,心里贪嗔痴慢,行为贪嗔痴慢,言语贪嗔痴慢。

妖魔因人而生,却有别于人。

它们以人的恐惧与精气为食粮,以丑恶贪婪的嘴脸现世,以吞噬人类的生命为乐——这是常有的说法。

似乎不公,似乎无理,似乎无趣。

所以从不公,无理,无趣中就能得出人类便是无害,妖魔便是有害的答案吗?不,不,不,这才是无稽之谈。这个世上从没有绝对之说,可什么才是真理?

巨轮停靠在运输船的旁边,无声无息地架起了桥梁,它对着两位青年发出无声邀请。

太宰微微耸肩,将地上的大衣、防弹背心、巧克力糖球,还有雨伞一一捡起,抬腿走到了中也旁边。太宰仰起头,仰视这艘足以颠覆数百万人命运的巨轮。

堕天以及堕天的主人。

防弹背心是假的,巧克力糖球是窃听器,只有雨伞是普通的雨伞。所以这样说来,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出于某种意识,都在防范着假货。

从它的身上感受到了“违和感”,明明在堕天的干扰下,感觉不到任何疑点才是。

“真是的,这个世间的人真可怕啊。”

将那件与自己不逞多让的破旧大衣披在身上,太宰轻笑。

“主场,刚要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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