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 —

病症记录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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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老师!救——”

求饶,惨叫,哀嚎,呕吐。

拳头落下的声音骨头被砍断的声音,金属穿过皮肉的声音。

还没等我说话,这份惨叫声已经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失礼了。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大人?晚上好。请别见怪……刚才我正在看恐怖片”沙哑电子音听上去毫无现实感,不知男女,不知年龄,只能猜出性格极其古怪。

“你是谁?”

“我的名字?哦这个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个游戏爱好者就可以了。我刚才看的恐怖片叫作《五个杀人夜》,爆炸,火灾,围剿,暗杀还有——枪杀。”

我立刻想起刚刚的狙击。

“有什么事吗?”我打断了他。

“真是性急,您不是很好奇今天到底是谁派出狙击手暗杀您?”

我看向车里的反光镜,与安吾的视线正好对上,我对他示意升起隔音板后,安吾对我比了个三分钟的手势。

我的座椅前升起隔音板。“那你知道什么?”

“干部先生已经确认自己附近隔音了吧?哎呀呀我可真是害怕,这可是个大秘密,所以得小心点。”

是个啰嗦的家伙,我心想道。

“还记得前不久的龙头战争吗?您从干部候补成为干部也是那段时间,想来印象还很深刻——田村武人这个名字。”

“记得。”

“还真是简短的回答啊?作为战争的导火索和发起人,田村先生他可是倾尽全力去暗算港口黑手党咯?拼劲十足地大干一场咯?虽然最后死了……啧,蠢货,啧。”对面发出了扫兴的咋舌声。

“人死了就没办法了。”

“是呢,人死了就没办法了。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是什么来着……嗯……啊呀……啊!我想起来了!”他苦恼的情绪被扭曲的电子音传达到我这里。

“他没有死,并且正往你家的方向飞奔呀!”

“我的家里没什么东西,最多只有武器。”

“说得可不是!”听筒中的声音微微拔高。“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就没有更多的东西!这种说法听起来可真酷啊——所以呢,织田先生,我在你家放了个小小的礼物。哎?不要挂断电话嘛。真是性急哇……那些孩子怎么样都无所谓吗?”

“把话说清楚。”

“我在你家放了张地图,就是那群孩子的现住地。现在那家伙应该已经潜入你的家中获知这个消息很久了吧?”

“你说什么?!”

然而对面别说回复电话都已经挂断了。

整个世界的空气变得粘稠而厚重。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到后悔的情绪,如果没有拒绝黑手党安排的护卫选择独自居住,现在的情况就会有所不同了吧。

“快点回来啊!”孩子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荡,我飞快地拨通洋食馆内的电话。

“喂,您好!”

“老板我是织田作,你——”在电话被接通时,我欣喜若狂到忘记自己的自称发生了变化。只要让他们这个时候离开那栋屋子,就可以立刻保证安全。

“现在不在营业时间内,现在请在嘀的声音之后留言。”

脑海一片空白,名为过去的情绪正在内心滋长。

不,也许不能说是滋长吧?它原本来自我那曾自以为斩断的过去,在空白的精神中我想起那全然漆黑的过去。

或许我更是从不曾忘记过去,这淤泥般的杀意就是证明。

但那群孩子与我不同。我迅速拨通太宰的电话。

在其他人眼里我大概是疯了,身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我干了一件可以说是往上面踩了八脚后又再猛吐口水的事。

但是如果说他已经预料到这个景象的话,那我也只能认输投降。

“如果之后发生什么奇怪的怪事,可以立刻给我打个电话。正好我们今天要去一趟消防总部呢?”

太宰对我提出建议,而我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现在来说的话,那个所谓的消防总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离我比那些孩子要近的多。

“哎呀?看看我接到了谁的电话。我猜你一定是对酒吧产生了兴趣,怎么样织田作,想去喝的话——”

“我要下委托。”

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像被掐断尾音那样戛然而止。

即使这听起来很荒谬而且难以置信,但电话中透露的信息即使是恶作剧我也没有尝试的胆量。

我打算向武装侦探社求助。

我继续开口。“是救人,五个孩子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洋食馆老板即将遭受袭击,动手的是田村武人。”

“半年前的那个‘屠夫’?”

“没错。”

屠夫是田村武人在政府的备案中的代号。原因是他早年将四名市民和五名黑帮分子与三名警察绑架到他的专属地下室中的分别用圆锯、剃刀、剔骨刀、屠宰刀等工具杀害后再跟对待牲畜似的用丁钩挂起。

由于手段过于残虐,当年听说这件事时就留下深刻的印象。

“委托金多少都可以,必须要在二十分钟内赶到。”

“既然是紧急事态,把地址报过来吧。”

我报出地址后太宰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轻佻行事的太宰在具备行动力之后,我感觉对话十分省事。

太宰可以在瞬间明白我的意思,不多问任何字眼和时间。

我面前的隔音板也已经升起,“怎么了吗织田先生?你的脸色很差啊。”封闭的空间内有排风正在运作,所以不存在空气闷热的说法。

“没事,我在和医生确认明天就诊的时间。”

“难不成是什么麻烦的病?”

“说的没错,很麻烦。”我往后靠在沙发上。而等到安吾说完今天的工作后,这路上他就再也没有说话。可能是这个敏锐的男人已经察觉到我的焦虑和煎熬,所以车速基本在稳定提升。

路灯的橙色灯光一道道蹿过我的衬衫上,我开始整理头绪。

能确认的事情就是港口黑手党中安插着对方的人,然而人数、长相、职位等等信息我都是毫无掌握,在无法判断出是谁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完全放弃黑手党的势力。

这肯定算不上了不起的计策,但只能这么做了。

那群孩子已经见识过失去家人的地狱,我的心可没有大到让他们真去地狱也毫不在意的地步。在刚刚我是有如果侦探社不答应,就用土下座的方式隔着电话继续请求的念头——面子与本钱?谁在乎这种东西。

没有比人活着更重要的存在。即使有,那也是某种坚持大义或者理想富足的人才能坚持的东西,像我这种得过且过的人光是呼吸就已经倾尽全力。

就像现在我望向远处期望能早点看到城市的轮廓,可实际上能看到的只有路灯与黑夜。

在窒息的寂静中,我闭上眼。

却没有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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