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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头？”
我停步时侧头看去，这人一身鲜红的花魁装扮，望过去让人如同置身于浮世绘中。
“这种称呼还是别从汝嘴里吐出来比较好，老身怕折寿。”大姐头遮着嘴唇，眯着眼睛轻笑。“虽说当初你隶属于我的队伍，但是现在你我同级，用这种称呼可不妥哦？织田小弟。”
你不也还是叫我织田小弟啊……我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气声，用手挠了挠头发。
在刚进入黑手党时，大姐头便是前辈。当年她的行事风格比现在猖狂，所过之处都是她的伞中剑飞起的血雨，那身杀气更是鬼神见到都要退避。
无人见过港口黑手党的金夜叉的剑，所有死在她手下的人只能看见自己颈间喷出的鲜血。
“伞剑出，人头落，连鬼神都要退避的金夜叉。”这句话一直黑手党中间流传。
不过成为干部之后，我与大姐头就没有太多接触了，都是负责各自管辖的区域，除去必要的聚会之外我就没再与她联系。
从会议上来看大姐头还是老样子，一点破绽都不露。
“好吧，有什么事情吗？”总不至于是因为突然想和我乘一同趟电梯而特地等这一回。
“真是冷淡喏。”大姐头用抱怨似的语气轻轻地叹着气，“但是这句话应该是老身来问吧？织田小弟，汝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姐头微微挑起眼睑，薄薄的皮下藏着的是比冰块更要寒冷的质问。
“我？”虽说试图用疑惑的表情去应付，不过连一秒都没有撑到就被揭穿了。大姐头不带笑意地断言道，“不用隐瞒，老身对汝的品性也略知一二。汝本就是个不会隐藏的男人，那种畏畏缩缩的感情根本没法在你的心中停留。”
这听上去完全不像是能放在黑手党干部身上的评价，要说这是嘲讽的话倒是十足合适。
不管我内心如何想，大姐头依旧自言自语地将话说完了：“汝有所隐瞒，事实确凿。”
的确如此，但是不会如此回答。“没有这回事。”我这样说道。
气氛微滞。
“织田。”大姐头每往前踏出一步，木屐踩在地上的声音几乎敲在我的太阳穴上。我感觉后背又有刺痛的感觉了，那绝对是杀气。
“昨天夜里洋食馆是怎么回事？”
砰咚！
心脏发出仿佛从高空坠落的响动，剧烈的轰鸣让我感到头晕眼花，这个瞬间我甚至想拔腿就跑。不过我没有率先说什么，而是小心谨慎地试探道：“这又怎么了？”
与快要撒腿就跑的内心不同，此刻我不过是用再淡然不过的眼神注视着大姐头。
“老身的部下在昨晚正好经过附近，亲眼目睹汝出入其中。”
“砰！”心脏起跳。
“汝性命被盯上之后，却对此毫无汇报吗。”
“咚。”心跳回落。
现在如果能够做出表情，那我的脸肯定已经夸张地皱成一团。我竭尽全力抑制自己想要深呼吸的念头，在内心反复练习之后，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是水管坏了。”我说道。
“什么？”大姐头明显一愣。
“洋食馆的水管破裂之后到处漏水，孩子们没有地方睡觉我就将他们接至家中了。”大姐头的眼中出现了我经常看到的眼神，不过我现在并不在意。“仅此而已，还有尾崎……”我硬着头皮叫出大姐头的姓氏，“你觉得这次的事件只是意外吗？”
大姐头的步伐微缓，她应该也想过这中间的猫腻。如果什么都没想只是靠着怀疑来决定事件，那也就不是大姐头了。
“不可能是意外。”大姐头回道：“不过这件事已经在刚才的会议上确认过——首领和你说什么了？”听着她的说法我跟着点头答道。“首领刚才告诉我是临时决定更换密会地点的。”
大姐头她显然是这件事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原本这次的密会只是普通的会谈，只是对象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首领才将这件事仅仅通知过部分干部，并还没有与其他干部同行。
密会的对象是美国大使馆的人，对面与横滨的黑手党接触起来实在是太过敏感，一个失手那就是国际问题。
可太过兴师动众的话，他国的情报员必定不会放过这条诱人的讯息，随后引来的不但是横滨政府的关注，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最后还要考虑对面的戒备程度。
种种缘由导致现场的守备虽然森严，但双方都没有将主力带上。
结果密会现场出现两帮人马同时交战，同时仓库区发生爆炸。
大姐头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摁下电梯的按钮。“不仅如此，这次的时间也非常巧。正好卡在密会结束不久，那些情报员离开的时候。”
这件事首领没和我提过，原来不是现场出现吗？“挑拨离间？”
“那样的话手段太粗糙了。”大姐头纤细的手指停留在金属按键上，眼角的红色更加艳了两分。“我更倾向这是个失误。”
“叮。”电梯停止。
“汝先下去吧，老身还有事找首领一趟……调查的事情就拜托了。”
不知为何大姐头和首领说出了相同的话。
“知道了。”我没多说什么直接踏进电梯，即使背对着大姐头，背后的视线也无法让我不去注意。
我无言地将视线放到电梯之外，透明的玻璃外的世界正在往上升去。
不管怎么想，最近只能用倒霉透顶来形容。
奇怪的怪人与触手，火灾中出现的炸弹蓝外套，在现场互相攻击的组织，昨晚被袭击的洋食馆，古怪的兄妹，让我捉摸不透的第二通来电，针对我的暗杀事件，被偷走的遗体，部下的背叛，“复活”的屠夫，古怪的医院以及其中的侦探社。
假设这都是由策士布置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杀人，那他的那些动作未免也太多余了。
不仅牵扯到黑手党整体，还将美国大使馆拉下水，就连侦探社的成员也不能幸免，其中更是涉及了其他的犯罪团伙。
怜二和宮崎……那是货真价实的组织头领。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杂乱，巨大的毛线团正用笔直的方向坠落，把我淹没不说还看不到其中任何明朗之处。
眉头被我拧成一团，百思不得其解。
电梯的扶手看不见任何指纹，明净到可以当镜子来用，足以证明这里清扫人员的努力。外面的景色正在迅速向上升起，拔地而起的灰色巨人一个个立于我的头顶。
如果按照太宰的说法，对面的行动主要是针对我，而且这次的事件中没有真正的犯人，意思是全都是被唆使的吗？
教唆犯罪组织去相互残杀、差点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一同杀死，这些井然有序的计划在他的手中进行着，几乎没有纰漏。
目标是我的话，为什么改变了对象？
一时兴起？情报错误？
回过头看向电梯此刻的楼层，那数字依旧我行我素地往下跳跃。
对象……
建筑丛林渐渐变得单一起来，橙色的数字一格格地向下跳跃。
爆炸，火灾，围剿，暗杀还有枪杀。这是那个来电人士说的内容。出现在医院的便是暗杀与枪杀，而爆炸、火灾、围剿发生在仓库区。
这有什么意义？
电梯还有五层到底。
我无意间将视线往更远的地方放去，现在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横滨最热闹的购物中心，那是繁华的市中心地带，我还能看到其中电视墙上正在播报的天气预报，绿色的地图上显示着将会降雨的地区，红点标记的两个地方应该是今天会下雨的……
标记。从这个灵光从脑中闪现开始，鼻腔失去应有的作用，氧气与二氧化碳的交换停止，连同心脏，剧烈的僵直在全身蔓延。心脏到大脑，脊椎蔓延到腿骨，血液开始鼓动——为什么到现在才刚刚注意到？
“砰咚！”电梯的控制板发出闷响，那是我的拳头砸在上面的缘故，三楼的按钮被深深地嵌进去，艰难地弹出时，电梯正好在第三层发出停止的提示声。
“叮”，临时的电梯站点到了。
猛烈地踏出电梯，脚掌与大理石接触的部分发出脆响。
犹如猎豹似的向外面冲去！
衣服的褶皱发出摩擦的声音，柔和的白光变得刺眼，鼓动的心脏发出咣当咣当的破烂声，电车在我的心脏中紧急刹车，气泵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喘息。
为什么呢？
我一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一边拽住了楼梯的扶手，我从最高的阶梯上纵身跃下！
“碰咚！”
膝盖弯曲，脚面踩在地上，没有减缓速度而是直接就着惯性直接再次向下跳去。
“碰咚！”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没有注意到呢？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却被我完全忽视了。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着信中……”
这是一场游戏。昨晚的那通电话中提到我的家被他放上了一张地图，只要根据那张地图就能找到孩子们的住所，我在昨晚再三确认过家中别说是有这张地图，甚至都没有他人进入的痕迹。
脚印，指纹，连我放置的小陷阱都没有触动，加上操纵尸体的异能，我原本以为只是让我判断失误的威吓。
大错特错。
所有线索的最开端是在医院，而最初的事件便是部下的背叛与暗杀，那个时候我实际已经获得了最初的情报。
“美好的家庭？？？”鲜红的描粗字体在我眼前不断浮现，提醒着我的愚蠢。
右脚在踏出的瞬间微微低头，而左脚弓着足背，鞋底像毒蛇似的擦过地面。
杀手的跑法。
杀手的意志。
照片上的“X”是杀手最为常见的标记就是“X”。也许是什么流行的恶习，而多数杀手热衷于在目标人物的相片上用鲜红的笔打上“X”，意思是结束。
而曾经，某个人物告诉我一个正确的书写方法与暗号。
在照片上人的面孔全部被打上了“X”的标记。
那不是挑衅，也不是什么涂鸦，而是“游戏提示”。
医院的坐标并不在市区，处于横滨的最右端，而港口则是在左端。
两者从顶端出发，画上两条交叉的斜线，那张照片上的X正是英文字母X，并且按照标准拼写标准，以斜度5％的方式书写，开口的角度都是精准的60°角。
而这样的话，那么若是将这个X在地图上画出，这两条线的正中央……
脚掌落在地面，这回却没有发出剧烈的“砰咚”声。
“织田干部，有你的电话。”
前台叫住我，他拿着电话的听筒向我伸来。
我站在楼梯口停留了一小会，朝着前台走去。
手机的翻盖被重重合拢，拿起电话的听筒。
我听见豺狼在对面发出沙哑的嬉笑声，古怪的电子音十分刺耳，在那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从何而去的亢奋下，对面倾注满满杀意的话语灌注于耳。
“真遗憾，游戏结束——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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