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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铃声中，我看到黑暗褪去后的早晨。
太阳光如砂纸一样铺在书桌上，我拿起电话的听筒接通电话。
“我是织田。”
对面清咳一声说道：“我是转接室的国木田。”
国木田，我稍稍回忆就顿时想起这人是那本手册的制作人。不过原来他是转接室的成员吗？但是想到安吾的话，倒是可以想通。
转接室负责黑手党的内线，他们主要负责黑手党高层之间互相的电话转接，同时也负责某些情报的传达，在黑手党内部也是特殊的部门，虽说与会计似乎没有什么关联，但是安吾最近已经开始负责账目之外的其他事情了，与安吾聊天时了解到那似乎是有关情报的工作。
首领不会把有才之人放在那浪费。
“请问手册有帮上忙吗？”
对面的问话将我的思绪牵回，我下意识地在电话这边点头。“非常的好，好到超乎我的想象。”那本手册几乎等同神佛的指引，各种各样的情况和数据都存在于笔记之中，我的异能都可以失业了。
“那真是太好了！咳咳，没什么，这是我份内的工作。织田先生，今天的来电原因想必您已经有所了解？”
“啊，我知道，是工作的事情吧？”想来应该是要确认昨晚的事情，负责情报的部门对自己的任务必须要记录档案，他们的认真和严谨可以让旁人感到颤栗。
“不，只是我个人因为过于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在经过彻夜失眠后还是决定打电话询问。”
原来如此，这份认真和严谨的确能让人感到颤栗。
“答案就如我刚才所说。”
“好的，那么我可以继续问其他的事情吗？”
“这回是工作的事情吗？”
“是的，昨天的暗杀事件需要做备案。”
“备案？”
“没错，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你继续。”只是没想到会从黑手党的同僚中听到备案这个措辞，我还以为现在正手里捧热茶坐在警圌察厅，眼前有个身着正装的调查员一本正经地询问我被袭圌击的经过。
“昨天遭遇狙击的时间是八点三十分左右是吗？根据安吾先生提供的通话记录，最初的时间可以确定在这个范围。”
“是的。”
“那个时候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
“没有。”
“完全没有头绪吗？”
“暗杀的两个人中不是黑手党的那个人可以隐身，以狙击的水平来说非常高，不是什么常见的水平。”
“隐身，狙击水平极高？这是个重要的情报，您将钱包交给广津先生目的是让他保留证据？”
紧迫感压在膝盖上，我微微将电话拿开了一些，对面像是有人用脸紧贴着话筒在进行追问。
不自在的感觉更加深刻，我觉得已经看到脑海中的警官正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我，他的背后正熊熊燃烧的破案之魂。
最终我还是回答“是的。”这两个字。
“之后织田先生就坐上安吾先生的汽车，去了趟洋食馆探望孩子们是吗？”
“不，我去前台办理手续。”
“……在那种状态？！”
“有什么问题吗？”
“普通情况下！那种状况的时候……算了，没什么。那么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银发的武者，带着帽子的前台，古怪的电话，撞入房顶的直升飞机，伪装成田村武人的尸体，突然出现的兄妹，各种各样的事情同时闪现。
“不，没有遇到什么事情。”最终我选择这样回答。
这并非是出于稳妥或者什么信任问题，而是那个时候，太宰对我提出的建议就是——“最好对情报部的人隐瞒今晚侦探社出现的事情哦。”
当时，太宰看上去像是有什么猜测那样说道，轻佻的语调里没有多少诚意，但是内容我不能当做没听见。
“我有种预感，今晚你还会碰到其他的事情，而且会借助侦探社的力量。在验证这件事前你可以当做没听见这句话。”
港口黑手党借助侦探社的力量大概是疯了吧？
“何以见得？”我在那时候也追问过，只不过太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国木田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您领养的五个孩子是打算培养部下吗？”
我张开口正要回答时，突然反应过来问题并不是任务的问题。“你说什么？”
“您领养那五个孩子是打算培养部下吗？”
“这个问题也需要备案？”
“不需要，但是这个问……”
我打断他，“那么这个问题我不回答。”
“织田先生。”
“还有什么事情？”我将听筒放回耳边。
“为什么……”国木田的声音就像从窄小的鼻腔中用力挤出来似的，里面全是不解的情绪，只有会在审视人生的人才会做出的疑问，就这样直接地放在我面前。
“我去了解过织田先生的事情，可以很明确的说，在加入黑手党到成为干部的过程中您没有杀害任何一个人，不杀人，本人对升职毫无兴趣，甚至是厌恶，那么您这样的人是为什么加入黑手党？没有考虑过其他工作吗？”
“有。”
“那为什么——!”国木田激动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
“国木田，这是最后的提醒。”我再次打断国木田发自内心的呼喊，“为你自己好，不要再问他人‘为什么’这个问题。”
不管是杀人犯还是曾经的英雄，在这里都不会有人过问，黑手党就是这样的组织。对他人的过去了解过多只会徒增烦恼并且成为多余的负担，甚至也出现过为此失去生命的情况。
更何况这根本就是无法回答的答案。
好在国木田突然传来急促的铃圌声，直接打破这下雪天般的寂静。从声音判断，那边现在突然来了五个电话。
“先去工作吧。”我说道。
“……是。”
挂断电话之后留下我继续犹豫不决，沉浸在思绪中，最后我做出决定——
早餐就咖啡和煎蛋吧。
凡事都不会那么顺利。在咖啡刚刚煮完，锅内的黄油正要往诱人的方向发展，闹人的电铃就如同催命声似的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是手机。
“还是手册的事情吗？”单手拿起手机，我正在试图将鸡蛋用单手磕破打入锅内。
不过我想错了，这次的电话不再是聊天。
“请问干部大人能否迅速去一趟仓库区？”
我下意识往楼上瞥了一眼，皱起眉头。
“是什么事情？”
“刚刚接到通知，制作炸圌药的分离机发生爆炸，同时点燃人工防风林，引发了大规模火灾。”
鸡蛋落入锅中滋滋作响，蛋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凝固。
关闭灶火，拔掉电源，喝了两口滚烫的咖啡清醒大脑，顾不上舌头被滚烫的液体摧残的痛楚就往嘴里塞了块面包，捂住听筒匆忙地跑到楼上，将老板叫醒，在简单地告知这栋房子的安保系统并把钱包塞给他后，直接冲下楼。
所幸昨晚到现在根本没有换过衣服和鞋子，所以不用再换衣服。刚打开门，屋外是过于灿烂的阳光，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用手背挡住阳光。
“我立刻就到。”
浓烈的阳光下，与它同样浓烈的阴影落入我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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